中国探险协会牛人节目 | 叶研:找寻“驼峰航线”坠机 解80岁美国老人一生执念


他的坚持

是要给为此而来的80岁飞行员一个交代

也是给这段峥嵘历史一个交代

在他身上

你能看到新闻人的坚守

也能看到探险者的无畏



探险家小传

叶研


原中国青年报高级记者、新闻采访中心副主任

中国探险协会荣誉副会长

曾任中国探险协会常务理事

中国科学探险协会理事

1985年、1986年赴老山前线采访

1987年大兴安岭火灾一线报道

1995年4月参加中国北极科学考察队到北极点

1996年5月-6月进行珠穆朗玛峰北坡登山大本营采访

1997年6月参加中国探险协会“97驼峰航线考察队”

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抗洪抢险采访

1998年11月-1999年3月参加中国第15次南极考察队至中山站

2001年12月-2002年6月参加《极地跨越·两极之旅》电视系列纪录片摄制车队



1943年,一架运输机遭遇强烈气流后失事,自此埋葬在中缅边境的高黎贡山深处。


1997年,中探协发起的“驼峰航线探险考察”,沉寂半个多世纪的“巨鸟”终于被世人找到,这段悲壮的历史再次走向台前。

01

考察队里的斜杠青年


叶研是以记者的身份加入到考察队。相比探险家,他把自己定义为一名探险活动的参与者,很多时候是出于新闻使命的派遣,从事一些可以称之为探险的活动。


也因此,他虽没有接受过专业、系统的训练,却有着丰富的户外经历——



练习三天就随机伞降、两天就参加深潜;


经过五天冰上行进和宿营,就参加去北极点的考察;


没有过公开水域游泳的训练,就泅渡长江;


没有经过舢舨训练,就横渡渤海;


没学过骑马,却在帕米尔高原边界长距离巡逻……



这次进入高黎贡山无人区,他同样没接受过任何野外穿越训练。


起初只是作为记者,带着采访任务去,但队伍出发后,叶研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


第一天,时任中探协主席,同时也是考察队队长的严江征就把公款给了他:“叶研,你当司库。”


从昆明出发三天后,严江征又找到他,直接任命为副队长。就这样,严江征带着向导组在前,大部队就交给了叶研。


大队一行20多人,包括当地的民工、摄像、医生、翻译,还有2名负责保卫安全的士兵,以及前来当年战友的80多岁美国“峰航线”飞行员弗莱彻·汉克斯。


02

一段历史、一句嘱托、一生执念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切断了唯一的援华物资通道,滇缅公路。这样的背景下,中美两国联合开辟新的国际运输线——“驼峰航线


“驼峰航线西起印度阿萨姆邦,向东横跨喜马拉雅山脉、高黎贡山、横断山,途径萨尔温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丽江白沙机场,进入中国的云南高原和四川省。


山峰起伏连绵,犹如骆驼的峰背。



航线的平均海拔在4500米-5500米,最高可达7000米,受限于当时的科技和制造水平,飞机飞行高度有限,要在山谷间完成穿行。


强风、大雨、冰雹、复杂多变的强气流,高原地带的气候条件已经十分恶劣,更何况还要面对日本敌机的攻击。


“驼峰航线”开辟的三年里,500多架飞机在这里坠落,死亡、失踪人数超过1500人,这也被称为世界战争空运史上持续时间最长、条件最艰苦、付出代价最大的一次悲壮的空运。


“在长达800余公里的深山峡谷、雪峰冰川间,一路上都散落着这些飞机碎片,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这些铝片会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这就是著名的“铝谷”。——美国《时代周刊》


驼峰航线纪念馆内的53号运输机
也是迄今为止保存最完整的“峰航线”坠机


某种程度上说,这架53号运输机是幸运的。它的机身没有完全损毁,当时应该是完成迫降,机组人员极大概率幸存。


但不幸的是,无论救援飞机如何在四周搜索,都没有见到任何人的痕迹。


“一定帮我找到我唯一的儿子。”这是53号飞机机长吉姆·福克斯母亲的嘱托。


虽然与福克斯并不相识,但这却成为汉克斯一生的执念。


03

带着80岁老人徒步翻山越岭


严江征给叶研的字条


出发前,从风雪丫口到坠机点,预估直线距离不过3公里。严江征到达风雪丫口后,实测为7.7公里。但在山里,没有直线行进一说,实际走起来,足足用了5天时间。


这5天里,降雨不断,合计出太阳的时间不过5分钟。


队员白天翻山越岭,身上几乎没有干的地方,只能在扎营点起篝火的时候尽量烤干。


大家都会把最方便的地方留给汉克斯,给他搭好帐篷,在有限的条件下,让他“舒服”一些。



但赶上大雨,扎营就非常麻烦。


山林里土壤腐质层非常深,吸足了水就像海绵一样。防潮垫几乎形同虚设,一个人躺下去后10分钟再站起来,坑里就都是水。


不得已,大伙儿想了个办法,砍了两个Y型的丫杈,底部削尖了插进地里,杈间横着搭一块木料,木料和坡地之间,再搭一片细竹子。这样手动给搭建出一个平台,用来给汉克斯搭帐篷。


汉克斯休息的地方有了,队员们就将就一下。晚上雨大,三堆篝火浇灭了两堆,大家就勉强挤在一起。


最棘手的是,当地有铁矿,指南针失灵;大雨和树林形成了一个“湿”的盖子,GPS也失灵。


也就是说,队伍迷路了。


中间被战士拉着的,身穿黄色雨衣的是汉克斯


1944年,汉克斯曾进行过一次53号机的搜寻,但当时救援队的准备并不是很充分,在距离53号机仅几公里的地方被迫中止。用他自己的话讲,“已经闻到飞机的味儿了”。


但是53年过去,汉克斯年过耄耋,“还能不能找到飞机?”他的内心也开始动摇。


峡谷山林间徒步,体力消耗极大。尽管叶研早有预感,尽量不用公粮,但队伍还是出现了断粮的情况。


恶劣的气候条件、断粮、迷路,队员们的意志力也有些开始崩溃。


叶研和严江征一商量,决定下先下撤找粮食。


下撤意味着损失2000米的海拔,为了补回这2000米,大家在山谷竹林间不断攀爬、前行。


04

苦寻53年,老飞行员圆梦


53年间汉克斯从未有放弃过寻找53号机的念头。他一边收集资料、各方联络,一边进行老年组铁人三项的训练。终于,他等来了这一刻。


走着走着,汉克斯露出了笑容。


竹林间的线条都是竖着的,一个横条就显得格外突兀——53号飞机的机翼。


汉克斯朝着53号飞机走去,地上都是断了根的腐朽竹子,一片狼藉,叶研担心老人家摔倒,就在后头抓着腰带护送。摄像机也在一旁,准备记录下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汉克斯穿着市场里最常见雨衣,非常宽大,前面的塑料比后面还长。


他拽平前襟,围着飞机残骸,下跪,亲吻冰冷的绿皮。中方队员在一旁肃立、默哀、鸣枪。


这一刻仿佛与历史交融。


战争时期,这些美国人帮助过我们。八路军用的药品 ,可能就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完成运输。


“遇难的1500多人中,500多人是美国飞行员。打鬼子我没赶上,但现在你为了那段历史回来,我们就帮助你找寻这段历史。”——叶研


汉克斯在坠机点


考察队以坠机点为中心,200米为半径,试图寻找当年机组人员的痕迹。但当时天色已晚,还要护送80多岁的老兵完成2000米的下撤,队伍无法进行深度搜索,也没有太多收获。


严江征和叶研下令,所有人不许拿任何飞机上的东西,要完整地保持历史遗存。而汉克斯则被允许带走一个铝皮。回到美国后,他把铝皮带到福克斯父母的墓前。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汉克斯险些错过了回美国的航班。在离飞机起飞只有1天多的时间,他人还在高黎贡山里。


叶研说,担心回不了家,多少冲散了汉克斯找到53号机的激动与兴奋,但当你看到跪下亲吻飞机的这一幕,大家都能感到他成功的喜悦。


考察队在坠机点分析坠机情况


关于驼峰航线,叶研陆续做了四个版的报道。从“驼峰航线、航空公司、运输机机型的基本介绍,到美国飞行员的故事以及整个搜索过程和汉克斯后续的动态,全方位、持续关注


这么一个有趣,重大,又重要又有趣的课题,自然也值得这样的“排”。


“探险事件的过程和它的历史背景材料,我尽可能做到丰富一点、多样一点。我们把提供认知材料作为一个职能,并为此努力。”叶研说道,“我们是直接的、不虚构的,没有任何文学艺术的虚构手法。”


叶研用真实的文字、镜头记录下这段亲身经历的探险考察,给80岁的弗莱彻·汉克斯一个交代,给关注这件事的一个交代,也算是用自己的方式致敬历史,给这段峥嵘历史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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