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家小传
刘上
2013年，作为BMW车队车手，参加“世界老式汽车拉力赛”2014年，驾驶未改装Mini Cooper进藏，出版画册《进藏》 2014年，分别从北欧路线及阿拉斯加路线多次自驾穿越北极圈2017年，与俄勒冈州旅游局合作，体验国家公园执法人员“巡山”工作看别人没看过的风景，选择在视觉上比较有冲击力的路线，或是路线背后有趣的人物和故事，是刘上越野的初心。他曾自驾三十余个国家，穿行过各种极端路况。近十年的媒体生涯磨炼，使得刘上十分擅长用镜头讲故事。他拍的不只是汽车图片，还是自驾生活。而各式各样的汽车，不仅成了他旅途的搭档，也成了他画面里不可或缺的元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自驾摄影达人，居然还是“斜杠青年”，公共安全和社会服务领域都有涉足——曾任多个执法部门外聘“警务实战”教官、“执法实务”专家；曾长期担任EMT紧急医疗、核酸检测、处突流程设置等志愿者工作。本次《牛人》节目中，跨界探险达人刘上分享了他的一路跨界、一路收获。
“对于摄影人来说，不同地域文化、风景，是一种致命吸引力。他们会无畏艰险、跋山涉水去抵达，也许只为了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自驾途中，一般人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离奇际遇，几乎都在刘上身上一一上演。死亡谷以自然条件残酷、恶劣著称，刘上想和它“过过招”，磨砺一下自己的勇气。进入死亡谷腹地之后，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吸引了刘上的注意。循着光源靠近，原是一辆劳斯莱斯车标上的小天使反射出的光。车身的金属电镀结构仍然保留着，只是车漆已经完全腐蚀，几乎和周围的岩石、尘埃融为一体。
一路上，还零落散着一些其它车子，有的车身布满弹孔，战斗过的痕迹依稀可见，但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当年的故事再无从溯起。
在一次自驾穿越意大利的报道中，刘上当时开的是一辆法拉利，他把车子停在一个繁华的收费停车场。想着只是离开一小会儿的功夫，为图方便就把摄影包搁在副驾驶脚下的位置，用件衣服遮盖了一下。半小时后，返回取车，眼前出现了“壮观”的一幕——一条街上几十辆车全都被砸了。自己开的法拉利也没能幸免，并且摄影包已不见踪影。刘上立刻报了警，警察见怪不怪，淡定回了句：“给你开个证明，你该走保险的走保险。”结果因为玻璃被砸，看上去十分像被盗车辆，刘上又被另一波警察截停盘查，差点被当成“盗车贼”，幸好人与车所有证件都有随身携带，才证明了清白。意大利被警察误解的情形，在法国穿越拿破仑之路时，又再次遇上。“我开的车子既有中国牌，也有法国牌，但是没有法国下辖地区小的标识，其实我当时也没太注意我的法国车牌与别人的存在版式差异。”一天清早，当地警察直接找到刘上住的小酒店，全副武装，严肃地说：“你这Home made（在家做的）假牌子太不专业了。”听得刘上一头雾水，同样是一番各种文件的出示和证明，终于“洗脱罪名”。不过，真正令刘上感受到公路文化的多元与历史变迁的，当属美国66号公路。66号公路横向贯穿美国，在它新建的前10年里，公路沿岸的商业和经济被带动起来，形成了美国的公路文化，它一度象征着梦想、开拓与自由。沿路的印第安人原住民保护区，曾经的矿产开发区、旅店、理发店、房车基地等，这些公路文化符号，被完整、直观地保护下来。1985年前后，66号公路被洲际公路取代，逐渐走向衰败，许多依附这条公路生存的人，也都陆续搬离。
但在美国人心里，对它仍有着“母亲之路”的情怀，在各方协会、组织的呼吁之下，66号公路又重新引起了美国官方的重视。如今，66号公路被盘活，通过旅游衍生出新的经济模式，沿线居民再度过上了繁荣的日子。
可以借鉴，但不必套用
中国会发展出自己独有的公路文化
“其实，中国同样有很多公路风景非常好，背后有很多中国人努力的故事、中国商业成长的故事、军事发展的故事，不能忽略了我们本身的传承和优势。但我们和大自然之间似乎永远隔着一堵墙。”在自驾一些国内旅行线路的过程中，刘上经常会遇到隔离带、铁栏杆等“阻隔”，导致人没有办法很好地融入自然。这种“隔离”的方法，一方面自然是出于对环境的保护，但追本溯源仍是缺乏科学的管理方式。刘上曾参与俄勒冈国家公园护林员巡山，进行中美双方旅游领域的深度交流与学习，了解美国对旅游景区、自然保护区的管理方式以及相关法律法规的设置。在美国，他们被灌输了一个观念或习惯：去任何国家公园或景区前，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上相应的官网查清楚规章细则，比如什么时间段开放，什么时间段可以露营，什么时间段自行车不可以穿过以及区域内分布了哪些野生动物、应该如何保护等。美国国家公园的警力配置非常专业，国家公园护林员（Ranger）可以执法，行使警察的职责，比如抓捕盗猎者，配备真枪实弹和警车；而国内警种通常并没有如此细分，导致职责划分不清，管理滞后，专业性欠缺。“一定要制定切实可行的规章制度甚至法律，让破坏自然的人意识到违法违规的代价，这样我们国家公园的开放性、自由度才有可能越来越高。”当然，处罚有时候也会有一些空子可钻。不过随着美国各个州之间大数据的联网，信息的透明、可追踪，监管漏洞将慢慢弥补。比如一个没交罚单的人，几年以后再入境，还是可以根据此前登记的护照号，显示罚单信息，仍逃脱不了法律追究。除执法外，国家公园护林员的职责还包括为迷路的人提供引导和救援服务。
刘上通过自己的文字、图片将国外这些经验，引荐回国。不过他表示，目的并不是为了套用国外模式，但通过加大执法力度，增加了违法犯罪成本来进行户外管理，值得借鉴，也是更治本的途经和方法。在此次中美交流项目中担任“巡山志愿者”，只是刘上众多角色体验中的一个。他似乎总以“玩家”的姿态出现在各种情境，然而每一次“玩”的背后，践行着的，其实是自己的家国情怀与个人理想。刘上曾与国家气象局一起完成过一项气象科考任务——发射气象火箭，探测中层大气参数的温度、压力、密度及风速、风向等大气资料，这些数据将用于天气预报、气候变化以及应对灾害性天气研究，以便未来更好地服务于国家的防灾减灾。任务中有一环需要在台风过境的极端天气进行人工引雷，刘上的工作便是驾驶添加了特殊监测模块的车子，凭借娴熟的技术，无限接近雷电风暴中心，随着暴风雷雨等自然现象的运动轨迹而移动，相当于全程追逐恶劣的天气。“在雷雨中驾驶车辆，只要车窗是关闭的，不把手伸出车窗，其实就是安全的，不太需要过度紧张。但如果下车拍照，还是有一定的引闪和被雷劈风险的。”狂风暴雨中，驾驶视线受阻，轮胎的附着力大打折扣，同时还要经过沙滩、山地以及部分越野路段，这对驾驶者已是一大考验。而刘上仍需兼顾记录，比如云层在不同风速下的移动速度、转移变换等。“就像电影里追踪龙卷风的感觉，极端天气中的云层，特别壮美，更重要的是，这些影像资料，对科研是有价值的。”达喀尔拉力赛是刘上的心之所向，但自己的赛车水平与达喀尔赛事级别还有一定距离，他只能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去圆梦达喀尔——赛段采访、跟拍记录。他拍过一位参赛摩托车手的照片。对方既不是冠军，也并非正在进行某个炫技场面。他只是推着摩托，到达了当天赛段的终点，可在抵达的那一刻，忽然泪如雨下。
“我不知道他推着摩托走了多远，他本可以呼叫救援，可是他没有。可能那是他内心的一个追求。”哭，可以传递出多种表达：“我终于完成了”“我终于到达了”“车子真不争气，我太冤了”“我太累了”……刘上解读不出对方究竟是哪一层情绪。他只知道，自己对这位车手是尊敬，为他的勇气，他的执着。当天在场的人，亦是如此。“他留在我镜头里，是饱含着热泪的英雄形象。他眼泪真正留下来的时候，我没拍。因为摄影同样需要留给人尊严和尊重。”他曾执裁世界警察手枪射击比赛、跟美国前总统保镖进修安全防御战术、助力北京冬奥会反恐演练……这些看似跳跃的身份，令不少人产生好奇：一个人怎么有精力同时培养自己这么多技能？对此，刘上解释，跨界，不是杂而不精，而是技能点儿叠加。所有技能的增长是一个不断递进的关系。从本科到多个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所经历的不同时期，在中国、英国、美国都系统学习过艺术、商业、法律、执法等多个专业。刘上从小学习美术，是“平面”艺术；本科选择的服装设计专业，属于“立体”艺术；二者之间关联明显，都涉及结构、色彩、线条、比例。拍摄汽车题材，就要了解汽车设计。服装设计与汽车设计，它们之间的共通点在于，都是习惯于在“移动”中展现美的艺术。因为衣服穿到身上一定是在恰当的环境里走起来欣赏的，而汽车也是融入环境中或者移动起来更能展现质感，设计师在前期创作时需要将“光影流动感”提前代入。不管商业广告还是自驾摄影，都需要有这方面的考虑。而建立好画画、设计、摄影之间这一系列关系的基础，就是“观察”。这与公共安全领域所需的“观察环境与识别威胁”，恰恰又是同一项技能。比如摄影和射击，都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观察、预判、识别、确认、击发、再次观察环境与目标等一系列流程。掌握拉力赛车及漂移赛车驾驶、单发动机固定翼飞机驾驶、枪械战术动作及执法控制动作，利用的是对于“重心移动”的感知，这与从小习武并获得跆拳道黑带六段段位、空手道黑带二段段位、合气道黑带一段段位训练中，积累的对于移动中重心控制的能力密不可分。所以，这些技能的获得，都是通过长期延续和排列组合的过程。“拥有跨界技能点儿，不是让你忘掉或否定以前的知识体系，也不是抛弃已有的技能和爱好，而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基础来丰富自己，比如通过强化某一方面知识结构或是技术技巧，或是额外再去叠加些符合自身能力与喜好的新东西，一定要符合我们每个人不同的个性和特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