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家小传
张树敏
在课程设计、策划、执行中,全面关注青少年的长轴成长,通过攀岩、攀树、攀冰、登山、野外救援、洞穴探险、定向运动、绳索技术、青少年探险教育等,帮助青少年形成一种条件反射的技能储备。在户外探索中实现青少年领导力、自我概念、学术、人格、人际关系和探险意识的培养,殊途同归,最终达到教育的目的。
孩子的以上表现,在大人眼中,大概率会被视为有“问题”。“认为孩子有问题这个前置条件,本身就是基于成年人视角的主观偏见。假如回归大自然,一旦孩子找到某个释放的点,很可能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没有问题的人。”从事户外探险教育与管理十余年的张树敏,通过自身的教学与实践,逐渐向人们揭示了一个被误解的户外世界。大人对孩子的刻板印象,远不止于此,他们往往容易忘记一个事实:初生牛犊不怕虎,青少年在户外探险活动中表现出的畏惧感,其实是远小于成人的。人在青少年时期的许多优势能力,如果没有到合适的环境中及时拓展,今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获得突破,甚至可能会退化成一个盲区。“青少年户外探险教育,其实就是激发童心,让孩子找到自己的爱好,或发现自己擅长领域中的不足。在体验中,消除盲区,增加看世界的深度、广度。”徒步也讲究田忌赛马哲学
走完100公里,真的能解决亲子关系?
张树敏打造过徒步、攀岩、攀树、登山等青少年经典探险项目,被问及最多的便是:你们课程到底怎么设计的,真的有用吗?将“有用”作为评判标准,实际是掉入了实用论陷阱。任何户外探险教育的“有用”都不是直给的,需要借助一定的方式来迁移。以当下流行的徒步为例,也许有人会问,走路而已,每天都可以、人人都会,干嘛花钱参加活动?张树敏表示,首先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带来的可能性;其次,如果家长群体参与进来,那么对缓和亲子关系,也是一种非常好的手段。在课程设计时,张树敏会考虑到怎样去布局一些关键点,比如白天安排什么?晚上安排什么?怎样让问题呈现以及问题出现后,怎么快速去引导、解决?……举个例子,如果把一群人混搭在一个活动中,不进行任何思考,会呈现什么场面?情况大概会是孩子跟着家长眼色行事,家长用放大镜盯着孩子,基本与他们在原生家庭中的相处、互动一模一样。这样走100公里没什么意义。“我们要关注、要解决的不仅仅是他们的体能问题,更重要的是怎么把亲子之间的束缚感消解掉。”然而,习惯了孩子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家长,面对孩子突然不在身边,可能会有失落和不安,这种情绪会影响到整个活动进程,如何处理?这就需要“排兵布阵”,把团队成员按年龄分为小、中、大各一组。大的一组,即家长,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语言,当大家将所谓的“问题”放在一块探讨,聊着聊着,可能会发现都不成问题了;中间一组,这些年龄大一点的孩子,没有了家长的“视线”管控,他们可以掌控自己。同时,因为后面还有年龄更小的组,这会激发出他们作为中间桥梁的责任感,会天然起到一个示范作用;在相对更广阔的环境中,原本紧张的亲子关系有了一个缓冲地带,两者之间达成某种微妙的平衡。从父母层面来看,孩子在徒步中的表现也许会让他眼前一亮;站在孩子角度,他可能会发现自己在孩子中能表现出独特的一面,这对他的自信会是一个提升。“徒步中的这种‘排兵布阵’,有点像田忌赛马,它会形成一个很和谐的局面,并且在不断优化的过程中,会有不同的答案。”带领一帮孩子徒步百公里,不可避免要面对一个问题:如果孩子太累,不配合,要放弃,怎么办?“放弃的念头,一般会出现在最初的10公里、20公里,30公里之外,他就已经适应了。”从孩子想放弃到逐渐适应这一阶段,需要引导,能不能给他一个希望,这非常重要。这个希望就是,人在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心理上会有一个诉求:需要一个调整空间。这个空间,如果能给予,希望就有了,比如别太多人去关注,让他爬起来,继续走,他会发现自己原来能适应;如果没有,那么他在心理上会遭受打击,可能会一蹶不振,想要退出。“突然环境自主了,小孩他需要调适,自己有了这么大权利,他要看看怎么把这个权利运用好。而不是我简单地让他要怎样或不能怎样,那这个活动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每个阶段都需要去细致地观察,因为这是一个教育的过程,而不是完成任务的过程。”过了临界点,小孩身体机能适应了,他的状态又会回来。他的思维,也会进入到一个新的层面,会得到一个更高位的感受。无形之中,也就完成了一次对自己的重新定量。总之,这一系列课程或项目的设置、运转,不单单是看里程的变化,它背后其实是体育学、管理学、心理学等大量跨学科研究的综合考量,管理中的细化又包括计划、组织、领导、控制等多个环节。 整个活动结束之后,它会形成一个强有力的记忆,这个记忆如果对青少年触动足够大,又或者过程中他的边界感被打破,那么他的受益将是巨大的,他会自己找到答案。徒步是对自己逐渐肯定的一个过程,没有“输”和“赢”的概念,只有个人获得的多与少,不存在失去。户外探险教育不像学校教育,在青少年脑中灌输了许多理论,却没有生成。它相当于一种体验式教育,在践行中将理念转化成一种强认知。在德智体美劳“五育”中,“美”和“劳”长期缺失。如今,“劳”的教育,在户外探险教育中已经体现出来。学校教育有它的优势,但无法实现小众化、多元化或者适应青少年某一阶段的调整所需。如果能够与户外探险教育完美结合起来,对青少年的成长将是一次质的提升。“学校能传授你‘钻木取火’这个概念,但现实中,你可能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只有亲自实践过,才能在记忆中形成一个重要的点,乃至形成条件反射。”户外探险教育,就是要帮助青少年形成这样一种条件反射的技能储备。比如高楼逃生,在城市里不可能有机会练习,但却可以到户外环境中去模拟,垂降、崖降、瀑降、岩降等,迁移到常规的社会生活中,其实就是沿绳楼降脱险。
又或者,当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密闭环境,没有了时间和空间导向,怎么去应对这种状况?接受过户外探洞教育的青少年,心理上相对就能更从容应对,他会知道要尽快冷静下来,减少能量消耗,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险。
很多事情之所以能够游刃有余地去面对,凭借的是经验的积累。户外探险教育就是给孩子创造这样的经历。如果他们在遇到紧急情况,或者在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给予非常准确的协助,那么这个目的就达到了。
“通过一些多样的视角和体验,来达成自己的融会贯通、触类旁通,这样才有可能成为生活的强者。”身为高校教师,张树敏能够通过高等教育呈现出来的问题,去关注低龄段青少年的成长,看看能够帮助他们作出哪些改变。同时,在为低龄段青少年策划户外课程、执行活动的过程中,他们的反馈又能给予张树敏新的启发,去思考如何通过高等教育帮助学生重新拾起一些东西。“观察青少年小学、初中、高中之间的衔接,可以通过他们成长的长轴变化,来反思实施过程中的标准化。标准化是一个探讨的过程,而不是一刀切的过程。”每个个体都有着显著差异,这不是一个流水线式的操作。因此,对户外活动组织方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关注到绝大多数,甚至达到终极目标:关注到每一个人。如果每个人都被能关注到,其实对于每个人而言都会有提升。这个提升是多方面的,比如领导力、独处能力、面对复杂环境的应变能力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有效沟通能力。当然,身心是基础。如果一个人心理层面非常愉悦,体质各方面一定也是最优状态;如果体质非常强,但是心理水平处在一个低位,一样很容易被打倒。“从疫情至今,大家越来越意识到我们的活动空间的狭小,相信等疫情得到一定缓解之后,人们对于自然的诉求会大大增强,而且这种体验感应该会走向更深度、更有价值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