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职工作是英语老师,靠自学成为白水漂流大神,既是中国白水漂流的先行者,也是多年如一日的推广者。携刘筱萌&刘筱凡漂流怒江,为女儿们“保驾护航”,让她们在恐慌和挫折中,磨炼意志、突破自我、不断成长。于他来说,白水漂流是一项极限运动,不仅能触发刺激和挑战,更能触发灵魂层面的满足和享受。位于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境内的怒江大峡谷,全长316公里,两岸高山耸立,雪峰环抱,江水奔流,是世界顶级的漂流天堂。尤其是这里的白水资源,极其丰富,涵盖各级难度。不管你是什么级别的漂流玩家,都能在这里找到“舞台”。即便是冬天,属于干热河谷的这里依然气温较高,非常舒适。2024年2月,中国探险协会监事冯春与会员刘文锋(网名苗人风)带队,成功完成了在怒江的白水漂流探险。此次活动,团队乘坐了首次 以“绿孔雀”命名的漂流艇,以硬艇加大筏的方式,共航行40多公里。
值得一提的是,刘文锋的大女儿刘筱萌(小名为大宝)和小女儿刘筱凡(小名为小宝),也在这个团队里。
这是大宝跟着父亲第五次漂流怒江,而小宝则是第一次。
对大宝来说,这次漂流怒江就像度假;对小宝来说,核心点则是“好玩”。而对刘文锋来说,它不仅是带队探险,更是一场亲子互动,既磨炼女儿们的意志力,又增进父女之间的感情。
“只要不对身体造成切实的伤害,让她们在漂流过程中经历一下挫折也是件好事,”刘文锋说,“因为经历了恐惧之后发现一切都没事,会让她们有成就感。这个心理变化的过程,对她们很有帮助,激励她们不断尝试、不断突破。”从这个角度说,大宝和小宝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她们可以在白水间肆意挥桨,即便出状况,也有刘文锋“托底”。毕竟在国内的白水漂流界,她们的父亲堪称大神级人物。
最开始,刘文锋先接触的是静水皮划艇,跟着是海划,然后才是白水漂流。在这三种形式中,海划是最难的,因为除了知识和技术能解决的层面之外,还包含很多无法预知,甚至无法规避的风险。“海划有很多问题是技术无法解决的,比如极端天气,”刘文锋说,“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真是太渺小了。”至于静水皮划艇和白水漂流,区别在于水的环境不同。静水主要指湖泊、水库等水面静止的水域,白水则是河流、溪流等水流湍急,有白色浪花翻涌的水域,不仅有落差,还有险滩和波浪等等。
显而易见,白水漂流的难度更大。它既比静水皮划艇更具刺激性和挑战性,又不像海划那样充满未知的风险。“白水是英文white water直译过来的。水是无色的,但浪会把大量的空气裹挟进水流,出现大量的气泡,所以它是白的。”刘文锋说,“白水就意味着激流,意味着这个水是流动的,是激荡的。”但那个年代,别说白水漂流,就连静水皮划艇都是小众运动,所以刘文锋只能靠自学。好在他的本职工作是英语老师,便于自学国外的白水漂流视频,进而不断摸索和锤炼技术,成为中国白水漂流的先行者。
“像静水皮划艇,你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动作,考虑自己能不能控制这条艇,”刘文锋说,“但白水漂流就不同了,除了要考虑对艇的控制之外,还要考虑激流对身体、桨、艇的冲击,就是你能不能Hold住?”“从技术级别上讲,白水漂流是这些桨类运动里面难度比较高的,可以说是天花板级别。”一番锤炼之后,刘文锋开始“劈风斩浪”,“纵横”于白水间。
他曾深入独龙江探索,也曾在黄河、大渡河、雅鲁藏布江和金沙江等自然流域留下身影,还曾是国内首批获得美国独木舟协会认证的白水四级教练证书的人之一,更是大陆地区第一个在激流里做出前空翻动作的运动员。2013年,他开始系统做白水漂流培训,从中国白水漂流的先行者,蜕变成了推广者。角色转变背后,不仅承载着他对后来者的“赤诚之心”,更承载着他对白水漂流的热爱和坚持。“当初自己摸索时,我走了不少弯路。如果有人指导一下,技术的发展可以更平顺,也可以更安全,”刘文锋说,“所以我开始尝试做白水的体验培训,通过自己以前蹚过的那些坑,帮助新人不断进步,获得正向的反馈,变成自己的收获。”“而且,这让我更加相信,白水漂流是可以创造很多快乐的,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白水漂流的重要原因。”
他最初的爱好是摄影,为了体验新奇的拍摄角度——从水面看岸上的风景,才接触了皮划艇,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如果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他对女儿的培养,则是“有意栽花花也发”。从2010年开始,刘文锋就带着6岁的大宝玩水、玩皮划艇,让她在耳濡目染中进入白水漂流的世界。从2013年开始,刘文锋更是连续4年带着家人到云南过冬,带着大宝漂流怒江。第一次站到怒江边,看着滚滚奔腾的江水,大宝一度非常害怕。第一天下滩(“滩”是衡量技术级别的专业标准,从易到难分为1—5级),大宝只是跟刘文锋走了一条最简单的路线,并往返几次,寻找信心。就这样,她慢慢没那么恐惧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到了第三天,她甚至敢让自己进“水洞”了。“那四年,我每一次其实都是去训练的,所以每一次回家,都能明显感到自己在技术层面有了较大的飞跃。”大宝说。后来,因为学业较忙,大宝就没再去过怒江,直到今年春节。“就我个人来说,这一次更偏向于像是去度假了。”大宝说,“可能我之前有一个较长的空档期,所以心态上感觉自己的水平退步了很多,所以走线上就更加保守。所以从技术层面说,我的提升会比较小,但就我个人的体验来说,会感觉更舒适一些。”
“这跟她的任务有关系。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我给她分配了一个新队员,两个人一组。”刘文锋说,“她要紧盯这个新队员,以免出岔子。”“我既要给这个新队员拍影像素材,还要确保他处于在适合他水平的线路上,不仅让他提升技术,还让他获得较好的体验。”大宝说,“另外,如果他脱艇,我也能及时救援。”这不仅是一种成长,更是一种传承。现在是她给别人“托底”,以前则是父亲给她“托底”。同样是2013年,刘文锋曾带着大宝来到被称为“怒江第一天险”的老虎跳,挑战该处的一个四级滩——落石滩。对成人来说,落石滩的难度是四级,处理不好会有危险,而对当时仅9岁的大宝来说,其难度相当于成人过五级滩。看到她这样,刘文锋反复劝说,做心理辅导,并耐心示范和讲解技术要领。他还向大宝保证,自己会在旁边保护她。最终,大宝被说服,勇敢下了水,并在父亲和其他同伴的保护下,艰难完成了对落石滩的挑战。那一刻,她兴奋无比,即便回到家,这种“爽感”仍未退去。“我和小宝都是属于那种,在滩前有多慌,到滩后就有多爽。”大宝说,“不是说我们真的不想下滩,而是说我们会害怕滩上发生什么状况,虽然知道爸爸他们会保护自己,但还是会有恐惧感,就会很慌。”“但一旦完了之后,我们就会觉得自己牛得不行,会把它当作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炫耀的资本。”
说到白水漂流中的恐惧,甚至是恐慌,小宝提的最多的是“水洞”。“水洞”是白水漂流中特有的水域段,指的是水翻过石头之后,制造一个落差,然后触底再翻滚回来,形成一个回滚区。
“‘水洞’是有高度的,低一点的大概半米,也有高差达到一米多的,都有可能。”刘文锋说,“如果你进入‘水洞’,相当于处在一个浪的坑底下,周围的水像屏障一样,把你包裹起来。”“当你处在这种状态下,如果你整个人是在上面,稳住了是可以呼吸的。”大宝说,“水不会360度包围你,上面它是空的。”但如果不小心没稳住,翻了下去,那就只能等翻起来再呼吸了。
“水洞”
对小宝来说,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与其说她是怕“水洞”本身,不如说她是忍受不了憋在水里的恐慌。“憋在里头的那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小宝说,“翻了艇之后,倒挂着,水就哐哐往我鼻里灌。”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小宝的解决办法就是——秒脱(艇)。脱艇之后,人艇分离,由于人的浮力较小,基本都能从“水洞”里出来。“如果真想去‘水洞’里玩,就需要一颗大心脏。”刘文锋说,“因为要长时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要耐心地观察和磨合,然后想办法出来。这个过程需要耐心、沉着,很多人过不了这一关。”“其实大部分水洞都是安全的,只不过如果翻了艇,哪怕在水里只有三四秒钟,你都觉得非常漫长,好像一辈子的事情都想遍了。有一次,我在一个浪里最长待了5分钟,就是怎么翻,都脱不出去,整个过程非常煎熬。”
其实,小宝从2023年暑假开始,才正儿八经地练白水漂流。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到怒江漂流,技术层面的磨炼很少,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进步也很大。“她的进步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大宝说,“非常非常快!”小宝则笑着说:“我要声明一点,我其实是不敢去的,是我爸‘押’着我去的。”那是在红旗坝的第三个滩,小宝不慎闯入“水洞”。那个“水洞”的浪比较高,把她转翻了,小宝立刻脱了艇。刘文锋迅速赶去救援,但小宝的艇却被抛起来,磕到她的头上。小宝当场流了血,被吓个够呛。
“当时有两块这么大的血,而且艇是绿色的,对比特别鲜明,”小宝说,“我当时直接哭出来了,慌得一批。其实不一定多疼,但真得很吓人,因为水里都是血。”在更早前的双虹桥,下完一个滩后,刘文锋把小宝安置在沙滩上,就跟着人一起去救援翻了的大筏,愣是把小宝给忙忘了,回头才发现少一个人。当时,小宝哭得稀里哗啦,好在有名团队成员听到,并找到了她。而这反倒给了小宝一个机会,让她独立完成下滩,尽管线路保守,却意义非凡。“这个对她来说是比较有挑战的,”刘文锋说,“要完全靠她自己去判断的。”失去了父亲和姐姐的“托底”,小宝一度很害怕,尽管有团队成员在旁边,随时准备救援,但没给她任何指导。“我害怕是很害怕的,但走完之后发现,原来也就那样。”小宝说。“我们是这样,如果没有外力督促,我们更喜欢蜗居在自己的舒适圈内,”大宝说,“但我们也是比较容易从舒适圈外获得极大成就感和刺激感的那种人。”“我们会害怕,甚至会打退堂鼓,但划过去之后,我们会有一种跳出舒适圈的成就感,心态上会有比较大的转变。这让我们感到很快乐。”
如果说怒浪和“水洞”是磨难,那岸边的风景则是对漂流者的奖赏。怒江大峡谷是中国境内最深、最险峻的大峡谷之一,沿岸的风景堪称绝美,被誉为“地球上的世外桃源”。
刘文锋特别提到了高黎贡山,那里有很多经典的徒步路线,而百花岭就是其中一个缩影。“在怒江边上,不自觉就会感到很快乐。”刘文锋说,“百花岭是个很有看头的地方,那里有森林温泉,也是观鸟圣地。”而在大宝和小宝眼中,快乐变得更加直接,也更加纯粹。比如,他们会在沿途遇到野炊的人,不仅能获得热情招待,还能“蹭”点吃的。“那些人真的很热情好客,”大宝说,“基本上看到野炊的,就尝一点。我们都开玩笑说是去‘化缘’了。”再比如,他们到过玛瑙的富矿区——保山的柳庄。柳庄曾是清朝朝珠的御用产地,即便在河边,也能发现玛瑙的碎片。
“这个玛瑙非常漂亮,”大宝说,“上面有一坨圆圆的红肉。”
而这些快乐,却都是建立在漂流本身上的。作为一项极限运动,它不仅触发刺激和挑战,更触发灵魂层面的满足和享受。“白水漂流是一项极限运动,你可以在浪里面,‘水洞’里面,玩出很多的花式动作,比如一些腾空的动作,”刘文锋说,“所以它的技术级别非常丰富,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每一个周期,你都需要不断突破自我。现在回想起来,恰恰是这种不断突破自己,甚至脱胎换骨的感觉,让自己一直对白水漂流感到着迷。”毕竟,漂流里有“风景”,也有“怒涛”;有“我”,也有“他”;有“挫折”,更有“蜕变”……所有的元素和谐统一之后,便是一幅既充满曲折,又令人着迷的“画卷”。